瓢蟲森巴 搖滾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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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近半年來反覆討論這件事，看到馬兆駿驟逝的消息當下只想起無常二字，比起年華正好、豐容靚美的許瑋倫，馬兆駿篇幅少得多，非是才子不比紅顏，而是才子也經歷浮沉和榮枯，盛時凋零的許瑋倫被演繹成一則天使回歸的故事，馬兆駿的死則充滿瑣碎難堪的現實及衝突，「人生困境，情非得已，每個人都有他的際遇」，馬兆駿這樣唱。

最先想起的歌一定是「那年我們十九歲」，1988年馬兆駿出這張專輯時我12歲，一次接受電台專訪時哥哥請我錄下節目中的新歌，錄好了我卻一個歌名也記不得，只好胡亂編寫幾個歌名交差了事，因為要編歌名所以認真聽歌，故而對這張專輯印象很深。現在回頭看小時候聽的歌，必須承認哥哥的鑑賞力比我好得多，齊秦，黃舒駿和馬兆駿都是哥哥喜歡我才跟著聽，否則那時我迷的是草蜢，我一路迷戀、拋棄又迷戀青春轉瞬消失的偶像們，多數經不過考驗，不過青春之所以耀眼就在於韶光短促，僅有一瞬的美貌格外令人珍視驚豔，沒能持久既是應當也很正常，故而快要四十歲的伊能靜縱使外表還很年輕，穿著過膝靴和蕾絲裙卻有一種難言的不合時宜，美貌即或封存味道難復盛年，青春終究非屬形似，而是由內透顯的光澤和香氣。馬兆駿唱「那年我們十九歲」時年屆三十，歌詞敘寫對狂飆、煙霧瀰漫的青春的撫觸與告別，同一年黃舒駿出了首張專輯「馬不停蹄的憂傷」，和黃舒駿歌裡藏不住的凌厲和昂首自恃相較，馬兆駿的歌始終充滿滄桑感，黃舒駿的歌或許勉強搆得到邊、勉強氣息相通，但12歲的小孩怎麼聽懂我要的不多，聽懂哀愁婉轉的一個人的時候，聽懂上海公園？

Lot’s of people die, lot’s of babies cry，馬兆駿這樣唱。我想起日本作家柳美里，她陪伴癌末前男友東走向死亡的路途，竟也與她懷孕生子同道，坐生死的兩岸一邊扶育生、同時見證死，兒子逐漸長大之際也面對東肉體的衰敗，兒子能簡單發音了，東卻開始失去意識。柳美里書寫至東過世，最後一本儼然是昔日戀情浮光掠影的撿拾，以死亡為底線回憶初相識時的東，還有青春年少時負氣任性的自我，東告訴柳美里嬰兒是來接引他的，生和死的交替不過這麼一回事。生死之間唯有記憶能使一切產生意義，人和人相遇無非是尋求被記住、被深愛和善待的可能。馬兆駿讓我記起和哥哥一起聽歌長大的時光，當時每週五有羅小雲主持的知音時間排行榜，當時錄電台節目的書房現在被打通，成了哥哥新房的一部份，明星們有時能使人產生歲月相依之感，他們的名字、聲音和容顏表徵一截光陰，一種經歷，宛如記憶的關鍵字。最後以「那年我們十九歲」的歌詞送馬爺，也為此文作結：

那一段騎機車的往事　享受速度享受著友情
享受創作享受共同的未來　生活是如此的自由
那一段騎機車的往事　隨著週遭一直在改變
你對未來還要祈求些什麼　將來有天我們會老化
你還要承諾些什麼　你知道我們都已長大
你還要告訴我些什麼是夢想還是謊言

渡過高山和海洋　歲月就此流過在眼前
還記得我們偷偷摸摸學抽煙
那年我們十九歲
經過風霜和歷練　如今誰也無法再改變
還記得我們一起許下心願　那年我們十九歲
隨著時間的變遷　是否應該勇敢的面對
別再用一些安慰自己的謊言　再次欺騙你自己
還記得那年我們只有十九歲　現在已不再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