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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

什麼時候，我們真正覺得自己活著呢？

 

開車從舊新庄往陽明山的山路上

一路雨勢滂沱，隨著雲霧瀰漫

綠意充滿的黑暗裡，我們在，或者不在？

 

大學時，春榮老師在課堂上對學弟妹說

我和你的關係像仇人，又像父子。

這句話的意思，當我從花蓮回來後才明白。

 

不過，你說對了一件事：

人生是一趟單程旅行。

所以，我們擁有的同時，也在失去。

 

但我覺得最難的是「選擇」。

 

像進去自助式餐廳，明明有很多菜擺著，

我卻經常不知道該夾哪道。

走在人聲鼎沸的忠孝東路，明明有很多

辣妹，我卻總是不知道要看哪裡。

 

時間真是相當龐大的交響樂器，

牽動著我們每一根聽覺神經，它無聲

卻又震耳欲聾。

 

在輕井澤我幫學生上課，地板鋪上

石雕大師和泉正敏的作品，

但走進室內，那些高檔的裝潢和擺設

卻沒有讓我感到任何一絲溫暖。

 

我想起大二時跟寶嘉、文英、容馨他們

一起去翁林老師家下廚的畫面，坪數雖不

寬敞卻很溫馨，那才是一個家該有的樣貌。

 

老師臨時向左鄰右舍借了廚具，

我們有人負責清洗，有人負責擺盤，

混亂中我完成了一道可怕的料理：

擠滿千島沙拉的富貴明蝦球。

 

如同愛一樣，並不是在上面

擠滿很多東西，它就會變成一道

可口的料理。

 

沒錯，一切還是

得經過仔細的計算才行。

 

對流浪漢來說，一張公園的躺椅和

一張全開報紙，就是他人生的全部。

戴勝益說，人需要的沒這麼多

在山上，只需要一張衛生紙就可以

把碗擦乾淨了。

 

老師，人生真有這麼簡單嗎？

 

當初你幫我買好了車票，要我到

花蓮去感受什麼是生活的氣息，

然而，現在的我因為忙碌

連愛都得被切割成極小的分子，

放在時間裡，它又再次被稀釋了。

 

什麼時候，我們真正覺得自己活著呢？

在星巴克，或許兩個戀人正喝著同一杯咖啡。

在逐漸透明的空氣裡，黑暗沉澱的速度

竟比我們想像中還快。

 

繞過竹子湖，雨天過後出現一道彩虹。

我最愛的天藍色，被陽光折射著。